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分段贯释
总持分第一
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
此四句为全经总持,首一句又为四句之总持,言修行成佛,须至大自在为止。自己自在,更度他人至自在者为菩萨,而其妙用在一“观”字,观个本来,言自己和众生本来自在,之所以不自在者,徒因迷而不觉,枉自烦恼,若欲修复本来,还得起般若妙观之用,悟入本来,以慧照力参之,此修心之总诀也。下三句谓妙观起用之法。在自性莲华,行甚深之般若法,用以度登彼岸,然岸属假名,亦无彼此,姑以迷为此岸,觉为彼岸而已。而迷觉之别,只在一心,心若觉悟,则名到彼岸之上。“波罗”者,彼岸也,“蜜”者到也,“多”者上也,非此岸,非中流,非彼岸,必彼岸之上,乃名究竟,故曰“行深”。但心不可得,依境而立,与境相对,外而六尘,内而六根,皆色也,相对即受,如风之相接而受也。既受矣,遂动乎念,是曰想,想之刹那流转曰行,于是意识中知其为风,为冷为热,一切分别,相因而起,此五事蕴结不散,是曰“五蕴”,言心境互蕴,迷而为一,流浪深入,不知所返,久习成惯,难以解脱,且视为当然矣。于是事有成败,心有顺逆,苦乐以起,苦者固苦,乐者亦苦,以乐不究竟,一切无常,终归于苦也。凡身受疾痛而心不安者曰“苦”,意有颠倒而心不安者曰“厄”,般若不开,苦厄未除,不名得度。度苦厄者,度此幻心也,以苦厄皆属诸心,度心惟仗甚深般若,照见其本空而已。空者何,此心与境而已,境属幻有,心属幻立,此心境幻合之五蕴,本属凭空缘生,非有实体,如以为苦则苦矣,以为乐则乐矣,以为实,则认妄为真而颠倒矣。以为幻,则心无所系而苦乐断矣,照见五蕴本空,心得自在矣,心即空寂,万事解脱,故名“一切”。然则三句者,救心之无上妙法也,惟一切二字,义至微细,不至究竟,不得谓为一切也。所言“空”者,非有无之谓空也,惟以缘会而有,其体本空,其用不无,以无自性故空,以假合故空,况照见亦属五蕴也,惟不执而已。凡夫不知苦厄之所自起,并不知五蕴为何物,并不知苦厄之在心而非身,更不知五蕴之本空,尤不知照见之妙法,故世世沉沦于此岸也。罗汉知五蕴是空,乃般若无力,偏执于空,未解空义,其执空者,仍等于有也,如虽不在此岸,却在中流,未达彼岸,故名入流,以其慧照未全,尚未开般若也。菩萨已知五蕴本空,但照见未空,尚执功用,有时失照,如虽达彼岸而未登岸也,必焉八地以上菩萨,与佛等量,并照见亦空矣,且空亦不著矣,方名“皆空”。如是自在,挂碍斯尽,非力行甚深之般若,不能登彼岸之上也,以究竟涅槃也。至此庶可名为“一切”也,观照之妙用,至此已备,且所谓“照”者,起般若以妙观也,“见”者,眼下直见本来也,非空非有,无实无虚,总在自觉,非尽佛度,以行在我而照见在自心也。此四句,已总持《心经》之全义,故曰总持。
色空分第二
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、想、行、识,亦复如是。
般若者圆义也,色空二义,非通般若,无以圆会,世人每执色为实有,空为虚无,不知色之为色,非在而有,非灭而空,非过去而空,乃正有时,其体本空,故曰色空不二。又空之为空,非有则谓不空,无则谓为空也,正以有而不可得,因缘假合,本无自性,故曰“空”。是以解色则明空,明空则无色,毕竟空不离色,色不离空也。今告舍利子曰,“色不异空”者,破凡夫执有之病也;“空不异色”者,破二乘执空之病也;“色即是空,空即.是色”者,破菩萨色空不二尚存二见者也。“不异”云者,意在相较相对,言“即是”则不二矣。色既如是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,此言五蕴亦属于色,外境之相固幻,内见之相亦幻也,两皆幻有,故不可得。且外无境则心不起,内无见则心不立,能以慧照破此内外二色,则心空矣。但慧照亦心也,更以甚深般若,扫此慧照,则不著空,斯空空矣。能空空者,著有著空,都无所碍,以了知十八空义,毕竟是空,外不迷于色,内不惑于法,一切都净,得大自在,更何苦厄之可言乎。
本来分第三
舍利子,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。
上言云云,是由修而证知者也,世人遂以为有修有得有证矣,不知本来如是,非修而后如是也。法尔如是也,诸法本是空相,以法由心起,心属幻有,法亦无实,故曰法本不有,莫作无见,法本不无,莫作有见。心本不生,何更言灭,以本体不生灭,则所谓垢净焉,增减焉,来去焉,一异焉,都属相对之幻法而已。此惟行甚深般若,方达本来不生之义,心得自在而空,苦可不解而除,众生自然而得度矣。此分专言本来之体,下言起用之法。
法用分第四
是故空中无色,无受、想、行、识,无眼耳鼻舌身意,无色声香味触法,无眼界,乃至无意识界,无无明,亦无无明尽,乃至无老死,亦无老死尽。无苦集灭道,无智亦无得。以无所得故。
般若本体,由用而显,般若之妙,在能起用,而法之妙用,在乎无著,如欲无著,首在解空,以空则无著无染也,故曰空中无色等等,此言如能解空,当无所执取也。此“无”字,乃不执取之谓。世人每误解为有无之无,根本大错,由五蕴以至智得,都属于法,倘知诸法空相,则自不执取而得自在矣。入地狱者,执取于多分之贪瞋痴,畜类执取于多分之痴,鬼道执取于多分之贪,魔道执取于多分之瞋,人道执取于半分之贪瞋痴,天道执取于少分之贪,是皆生死挂碍也,皆五蕴未空,六根未净者也。又世人误解五蕴皆空,以谓止灭五蕴,断绝五蕴,落于断灭矣,不知无五蕴者,非断灭也,非废五蕴也,不执取而已,知心境本来空而已。凡夫执取五蕴,执取六尘六根,乃至六识,是十八界蕴集不散,故难解脱。缘觉虽无三毒,然执取于十二因缘,由无明至老死,均属于幻法,彼尚无智以空之也,故未究竟。声闻虽亦了分段生死,但执取于四谛法,同一不究竟也。菩萨则执取六度万行,仍不离智得之法见,尚有挂碍,亦未可谓为究竟也。是故法之妙用在一无字,曰勿执取而已。自凡夫以至菩萨,由五蕴以至智得,皆不可取。何以故,诸法相本来空故,以无所得故。此分专言起用之法,在用慧照功夫,不执取而已。十二因缘四谛法等解,可参阅其他注释,总不外乎惑、业、苦三字之流转,至于经内之“尽”字,亦作“无”字解。无无明者,勿执取于无明也,尽者,言无无无明。并执取亦不执取也,前为空心,后为空空,前空人我,后空法我,乃登佛位焉。
果德分第五
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,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。三世诸佛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。
凡夫与佛,体本不二,凡夫为因心,佛菩萨为果德,但果德亦由因而来,未有不修而能证得者也,第不可执取于有修有得有证而已。然若误执以为无修无得无证者,则凡夫可以不修,任其自成为佛,天下宁有此理?若执以为有修有得有证,则未明本来,法不能空,终不得究竟也。惟有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得自在,既不著于有修有得有证,亦不著于无修无得无证,诸法空净,心无挂碍矣,非不挂也,挂而无碍也。挂碍为因,恐怖为果,颠倒为因,梦想为果,一切不有,乃名“究竟涅槃”。究竟涅槃者,佛也。明知诸法空相,无智亦无得,然终非断灭,得此不可得者,即无上菩提也。菩提非有,不可得故,菩提非空,不断灭故,以不可得之真如体性而有恒沙妙用在焉。自性本不生灭,而自性能生万法焉。“三世诸佛”者,无去来也,同此果德圆成者,必依于般若修也,修至一切空净,方名波罗蜜多也。经内“一切”字,“皆”字,“无”字,“无挂碍”字,“究竟”字,与“深”字,前后互相呼应,以表德之至也。
以上五分,为前半部《心经》,所以表无实者,然皆在功用地,尚可言说者而说,由有而转空。下二分为下半部,所以表无虚者,已离功用地,非可言说者而说,复由空而转有,合表无实无虚之义,即如来诸法如义之意耳。
证知分第六
故知般若波罗蜜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无上咒,是无等等咒,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
此分专言行者证知境界,为本经一大关键。此“知”字,有亲见实相之妙,启发般若之机,其乐非可言说,惟有灵会之赞叹之而已。赞叹何物乎,生佛平等同具而千圣所不识者也,一切诸佛,及诸佛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,皆从此物出,故名曰“咒”,以无所不包之为“大”,无所不通之为“神”,无所不照之为“明”,无可比量之为“无上”,不落阶级,毕竟平等之为“无等等”。其虚灵之不可测焉如彼,其能仁之破一切焉如此,其体湛然,其用炽然,不可以智知,不可以识识,惟佛与佛,乃能证知之耳。上言许多“空”字,恐人落空,今言真实不虚,使其转有,中间更无中道可说,盖中道亦本不可得也。
秘密分第七
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,即说咒曰:揭谛揭谛,波罗揭谛,波罗僧揭谛,菩提萨婆诃。
此分总结全文,意谓心地秘密不可言表,但以咒表之而已,曰揭谛揭谛四句,译意为度哉度哉,彼岸度哉,彼岸普度哉,菩提速证哉。以佛不舍一众生,故仍回向于众生也,以度众乃成佛之资粮耳。此经二百六十字,文约义深,词简意广,以言般若观照,此经可归纳于禅宗;以言破空,可归纳于空宗;以言十二因缘四谛法,可归纳于法相宗;以言密咒,可归纳于密宗;以言大神大明之妙德庄严,可归纳于华严宗;以言不垢不净,可归纳于净土宗;以言远离颠倒,可归纳于律宗。是无一宗而能离般若也,菩提萨埵与三世诸佛,尚依般若而波罗蜜多,况下劣众生乎。世尊为一大事因缘,正是此事,故任何重大事,难与比拟。余尝谓人事千万章,不敌一死,死又千万度,不敌一修,修可千万世,不敌一时之明悟,其重大岂可以世情比论哉。《大日经》所谓如实知自心者,惟《心经》一文,足以引人入究竟也,此为入如来地顿悟法门,由发心而伏心而明心而见道而无上,菩提假立五门,心经直是一义,巍巍乎不可尚矣。
释义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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