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释 (中)
(民国二十年七月在华北居士林讲)
(续昨)
庚二 因果极深难信疑
说是语已,具寿善现复白佛言:‘世尊!颇有有情,于当来世后时后分后五百岁、正法将灭时分转时,闻说如是色经典句,生实想不?’佛告善现:‘勿作是说颇有有情,于当来世后时后分后五百岁、正法将灭时分转时,闻说如是色经典句生实想不。然复善现,有菩萨摩诃萨,于当来世后时后分后五百岁、正法将灭时分转时,具足尸罗、具德、具慧。复次、善现!彼菩萨摩诃萨非于一佛所承事供养,非于一佛所种诸善根;然复善现,彼菩萨摩诃萨于其非一百千佛所承事供养,于其非一百千佛所种诸善根,乃能闻说如是色经典句,当得一净信心。善现!如来以其佛智悉已知彼,如来以其佛眼悉已见彼。善现!如来悉已觉彼一切有情,当生无量无数福聚,当摄无量无数福聚。何以故?善现!彼菩萨摩诃萨,无我想转,无有情想、无命者想、无士夫想、无补特伽罗想、无意生想、无摩纳婆想、无作者想、无受者想转。善现!彼菩萨摩诃萨,无法想转,无非法想转;无想转,亦无非想转。所以者何?善现!若菩萨摩诃萨有法想转,彼即应有我执、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:若有非法想转,彼亦应有我执、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。何以故?善现!不应取法,不应取非法。是故如来密意而说筏喻法门:诸有智者,法尚应断,何况非法!’
善现听佛说修布施波罗密是修的无相行,所成的果是无相法身的果,他就疑惑如此的修行成果,似乎是无少可取、可分别、可把握的;这种法实在是极深难信,他想他虽觉的难信,但他还信仰佛、有佛可问,若佛灭后,众生闻了这法岂不是太不容易生信吗?所以又怀疑白佛:‘世尊!颇有有情,在当来世,末法时中的后分,就是后五百岁的时候’。后五百岁,有几种传说不同:有的说正法一千年中的第二个五百年;或说正法一千年,像法一千年,是二千年中的一千五百年后的五百年;或说有五个五百年,就是这五个五百年中的最后一个五百年;叫后五百岁。正法,可以作两种解释:一、在像法以前叫做正法,二、除外道邪法外,所有的佛法,都叫正法。在这正法将灭的时候,还有经典流通于世。经典,是在佛灭度之后,将佛在世所说的法用文字集成经典,这经典是以色尘为体的,所以说色经典。善现的意思说:在将来末法时中的后分──后五百岁的时候,要是有人听说这种色经典的文句,能不能生起信心作实有的想呢?佛先警诫善现说:善现!不要这样说:在当来世末法时中的后分后五百年正法将灭的时候,有人听说这种色经典的文句,能不能生起信心作实有的想呢。佛又据理告诉善现说:你应当知道:在当来世,末法时中的后分后五百年正法将灭的时候,还有具足尸罗──持戒清净的菩萨,还有具德──具有信、进、念、定、慧等诸善根的菩萨,也还有具慧──具有智慧的菩萨;或有三种都具有的,或有具两种或一种的。那些具足尸罗,具德,具慧的菩萨摩诃萨,不是只遇著了一佛对这一佛承事供养,不是只于一佛所种许多善根;也不是在二佛所亲近承事供养,乃至于百佛或千佛所曾亲近承事供养,不是于二佛所修习诸善根,乃至于百佛或千佛所曾修习诸善根的。像这样的大菩萨,才能闻得这种以色尘为体的经典文句,并且可以成就一念的清净信心。佛又对善现说:善现!应当知道:这样的大菩萨,如来用他的佛智都先已知道了,如来用他的佛眼都先已见到了──为要显示亲眼目睹的亲切,所以说了知彼,又说见彼;实则佛眼也就是智觉,也就可以总说为知见──如来都先已明觉到了,那些具尸罗、具德、具慧的菩萨,应当生起一向所未曾有的无量无数的福聚;应当摄属无量无数的福聚。这无量无数的福聚,是从净信心所生,所以就说生;这无量无数的福聚既然生起了,所有与这无量无数福聚同类的福聚,也都随著这无量无数的福聚而现起,所以要说摄。大菩萨之所以能如此,因为依著这种法而生起一念的净信心,就可以没有我想转起;没有我想转起,于是也就没有有情想、命者想、士夫想、补特伽罗想、意生想、摩纳婆想、作者想、受者想转起了。这些,前面已经说过:我想是总的,其余的八想是别的,总的我想既不转起,所余的八种别想当然也就不转起了。
佛又告善现说:善现!那些菩萨摩诃萨,不但是无我想转起,并且也没有法想──法想是起有法的想,如于眼等及色等,起此是眼等想及此是色等想──转起;不但没有法想,也没有非法想──非法就是无法,如龟毛兔角,都是毕竟无的;佛法说一切法皆空,是空去虚妄分别,若起一切法都空的想,就是颠倒虚妄想,也就是非法想──转起;不但没有非法想,也没有想与非想转起。想,就是有想禅定,如从初禅乃至无所有处。非想,就是无想禅定,如无想定及非想非非想处定。这五种想,初一种、是凡夫外道,计有实我而起我想等。第二种、是声闻同初发心的菩萨,执有实法而起法想。第三种、是增上慢菩萨,闻大乘般若法,执空无所有,起恶取空而生非法想。什么叫增上慢?于圣境并未如实亲证而妄生慢心,说他已如实知了。这类有情,对于大乘空义并不了解,不知是空的虚妄分别而执一切皆空,于法便成了恶取空;但他自己还生慢,说他已证大乘空义了。第四、第五种,是凡外及三乘初心修禅定中所生的想。
在大菩萨,就没这些想生起。因为若有法想转起,他就应有我执、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;若有非法想转起,他也就应有我执、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。这是说:凡有法想生起,就取有定相实体的法,于是就有法我执;依于法我执而起人我执;既有了人我执,那么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,也就生起了。若有非法想转起,就取空相──空相不是空却了遍计所执的虚妄心所显的如实空,而只是遍计所执中所执的空相,这空相也是种种相中一种,还是有定相可取,于是还不离法我执;由法我而起人我执,于是有情执、命者执、补特伽罗等执,也就生起了,不但不能息灭虚妄分别,反增加虚妄分别。菩萨当住于般若大智慧中,明无相实相,不应取法,不应取非法;所以如来从前于他经中,以秘密意而说过筏喻法门。筏、是一种过渡的工具,在过渡时,是不可少的,但既到了岸就当舍弃,如果到了岸还不肯舍,岂不是颠倒吗?佛说的法就如竹筏似的,只是从众生位到佛果所用的工具,不当于法生执而不肯舍。不过佛以筏为喻,还含有其他的意趣,不可只看表面的意义,所以说是密意。一、虽到岸当舍弃,但是还未到岸就不能舍弃,若正在过渡的时期舍弃了工具,就要发生危险了。二、自己到岸可舍,但要到河中渡人时还要用筏,如果不用那就连自己也保不住了。所以一切有智慧的人,闻了筏喻法门,当离虚妄分别的法,才能得般若智慧;一切法都应断,何况用以遮法的非法呢?本是一句假名,若再执著,岂不成颠倒中的颠倒了吗?
庚三 佛果有证有说疑
佛复告具寿善现言:‘善现!于汝意云何?颇有少法、如来应正等觉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耶?颇有少法、如来应正等觉是所说耶?’善现答言:‘世尊!如我解佛所说义者,无有少法、如来应正等觉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;亦无有少法、是如来应正等觉所说。何以故?世尊!如来应正等觉所证、所说、所思惟法,皆不可取,不可宣说,非法、非非法。何以故?以诸贤圣补特伽罗,皆是无为之所显故。’
由上文所说,菩萨所成的佛果是无相,所行的法也是无相的。但在事实上看来,释迦佛在然灯佛前得受记,乃至成道说法度众生,这岂不是如来有证、有说吗?当时善现心中有这样的疑惑,所以佛又告善现说:善现!在你的意思怎么样?颇有微少的法,是如来应正等觉、证得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吗?颇有少许的法,是如来应正等觉所说的吗?佛说出来问他,正是要使他自己参究明白,善现当时回答说:世尊!像我解佛所说的义,没有少法是如来应正等觉证得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──离了一切相的真实菩提──也没有少法是如来应正等觉所说的法。这是什么缘故呢?因为如来应正等觉所证、所说、所思惟法,都是不可取,不可宣说的非法、非非法。因为凡有可取,就有能取,有能所取就有对待、有限量边际,这就不能显佛所证无相真实义了。若是法,就可取、也可分别言说,若是非法,也可取、可分别言说;但如来所证、所说,既非有、也非空,所以不可宣说,非法非非法。如这样,怎么会有佛、菩萨、阿罗汉,这些贤圣补特伽罗呢?──菩萨中有三贤,声闻中有七贤,这都名为贤;须陀洹至罗汉的四果与菩萨十地与佛名为圣──须知这都是无为法所显现的。因为证得无为法,就成三乘圣贤,而无为法不可取、不可分别,所以圣贤也不可取、不可分别。佛说的法,也只是为扫去众生的虚妄分别,令证无相真实的法,所以是不可宣说,非法非非法。
以上都是以诸法空所显真实义来断疑;但又不是断灭一切、空无所有,若能真实了达诸法空相义而修布施等行,正是成为无限量无穷尽的功德。所以现在就以信解受持此法的功德,同世间善所成的福德来校量。
己二 校福
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此三千大千世界盛满七宝、持用布施,是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宁为多不?’善现答言:‘甚多,世尊!甚多,善逝。是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,其量甚多。何以故?世尊!福德聚福德聚者,如来说为非福德聚,是故如来说名福德聚福德聚。’佛复告善现言:‘善现!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此三千大千世界盛满七宝、持用布施,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此法门乃至四句伽陀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,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由是因缘所生福聚,甚多于前无量无数。何以故?一切如来应正等觉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皆从此经出,诸佛世尊皆从此经生。所以者何?善现!诸佛法诸佛法者,如来说为非诸佛法,是故如来说名诸佛法诸佛法。’
七宝、仅就世人所知而认为贵重的列举七种,所谓金、银、琉璃、玻璃、砗磲、玛瑙、珊瑚。三千大千世界、就是小千世界、中千世界,大千世界、三种的千世界,合名为三千大千世界,这是一应化佛所教化的范围。在凡夫就觉得他的量很大了,难以推想到的了。不过依现在天文学也能推知的:一小世界、就是较一太阳系的范围稍大点,积一千个小世界为一小千世界,就是天文学所谓星团、星云;积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;积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,是天文家所谓星河星海。三千大千出界,这就有百万亿太阳和几百万亿行星。佛告善现:在你的意思怎么样?假使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此三千大千世界为装七宝的器具,盛满了最贵重的七宝、持用布施,这个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这种因缘所生福聚,还算是多不多呢?这是明他的量极大,而所盛的又是极贵的七宝,依世间心理当然这人的施福是很多的了。所以善现答言:甚多,甚多。善逝,是佛十号中的第五号,就是善随法性而往;佛的一切身心所行,都随法性无所违碍,善能相应法性而去,所以名为善逝。又随顺法性,即是于一切时、一切处善能随顺大涅槃,所以也名为善逝。善现认为这个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、他的量很多。因为福德聚、福德聚,在如来说为非福德聚,这才名为福德聚。福德聚,本因缘生法、空无自性,依因缘生法假相上而立假名,本无福德聚的实体可得,所以如来说为非福德聚;但空无自性所显的离言法性,是无量无边的,因为法性无量,所以所成的功德也无量,所以如来又说名福德聚福德聚。
佛听了,又告善现说:善现!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此三千大千世界盛满七宝、持用布施;虽然三千大千世界量是很大的,但还是有量得很。若善男子善女人,于此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法门,或于全经乃至最少四句伽陀──伽陀是一行经文或是一四句颂──能领受忆持不忘,常能读诵,其中的义、也能究竟通利,自己既明了此理、还能广为他宣说开示,依所明的理而体会实行修习:由这种因缘所生的福聚,比较前面以三千大千世界盛满七宝的布施功德,要多得无量无数。因为此法是称法性的大法,是无量无边的,闻了此法真能信受,他所作所为也都是无量无边的,当然是比不闻此法所作所为的功德大多了。乃至虽闻此经一字,也就是真实法性,也是无分限的。所以佛告诉善现说:一切如来成无上菩提果,都是从此经出的。三世诸佛,依此般若波罗密多法而证真实法性;从真应化于世间,也都是从此经生的。要知所谓诸佛法,都是因缘所生假相上所立假名,既因缘生就空无自性,所以如来说为非诸佛法。此空无自性所显的,就是无相真实法性,所以如来说名诸佛法诸佛法。这样,闻此经的功德无量,不是平常功德所能比的;但不可执著闻此法功德无量,就不修行一切的善法才是。
戊二 三断二校
己一 断疑
庚一 诸圣证得自果疑
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诸预流者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预流果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!世尊!诸预流者不作是念,我能证得预流之果。何以故?世尊!诸预流者,无少所预,故名预流;不预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故名预流。世尊!若预流者作如是念,我能证得预流之果,即为执我、有情、命者、士夫、补特伽罗等。’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诸一来者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一来果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!世尊!诸一来者不作是念,我能证得一来之果。何以故?世尊!以无少法证一来性,故名一来。’。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诸不还者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不还果不’?善现答言:‘不也,世尊!诸不还者不作是念,我能证得不还之果。何以故?世尊!以无少法证不还性,故名不还。’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诸阿罗汉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阿罗汉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,世尊!诸阿罗汉不作是念,我能证得阿罗汉性。何以故?世尊!以无少法名阿罗汉,由是因缘名阿罗汉。世尊!若阿罗汉作如是念,我能证得阿罗汉性,即为执我、有情、命者、士夫、补特伽罗等。所以者何?世尊!如来应正等觉说我得无诤住、最为第一。世尊!我虽是阿罗汉永离贪欲,而我未曾作如是念,我得阿罗汉永离贪欲。世尊!我若作如是念,我得阿罗汉永离贪欲者,如来不应记说我言:‘善现善男子得无诤住最为第一。’以都无所住,是故如来说名无诤住无诤住。’
上说诸佛法即非诸佛法,那么诸圣也不是诸圣,所证法也不是所证的法;何以佛又说有证圣果的,有不证圣果的,这些圣者各各证得自所得的果呢?当善现有这疑,于是佛就问他:在你的意思怎样?一切亲证预流果的人,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预流果吗?预流、就是初预入圣人流类中名为预流。善现回答说:不能,世尊!诸预流果人,不作是念,我能证得预流的果,正当亲证预流果时,是以生空般若而证生空真如,是无能证人及所证果的。诸证预流果的人,无少所预,所以名预流;不预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,所以名预流。这因为已证我空见众生皆空,无所执著、无可参预,所以名预流;因为证我空无所参预,所以也不预色、声、香、味,触、法的境界,这才名预流。若证预流者,觉得我能证得预流果,这就有能证的我,所证的法,就有了对待、有了我执;由有我执,于是有情、命者、士夫、补特伽罗等执,都生起了,当然不能证我空;那怎样名预入圣流呢?梵语斯陀含、译为一来,就是一来人间的意思。佛告善现:在你的意思怎样?诸一来果的人,颇作是念,我能证得一来的果吗?善现答言:世尊!诸证一来果的,不作这种念,我能证得一来果。因为没有微少的法,是证一来性的。当证一来果时,正是人我皆空所显生空法性,所以名为一来。梵语阿那含、译为不还,就是不还来此欲界世间的意义。文中所说的也同一来果那样的解释。梵语阿罗汉、译为应,但这个应字还是不能尽括阿罗汉的含义,所以此中还是存他的原音。佛告善现:在你的意思怎样?诸阿罗汉颇作是念,我能证阿罗汉吗?善现回答说:不能,诸阿罗汉不作这种念,我能证得阿罗汉性。因为没有少法名阿罗汉──就是一切烦恼业断尽,生死皆空,一切都解脱了的──由这无有少法的因缘,才名阿罗汉。世尊!要是阿罗汉作这样念,我能证得阿罗汉性,这就有了能证的人,所证的果,就是执我、有情、命者、士夫、补特伽罗等。以下,善现以自己现量亲证的来说明,因为善现是已证得阿罗汉果的。他说:世尊!如来应正等觉说我得无诤住,最为第一。这个我字,是善现为言说方便自称的‘假名我’,不是同凡夫所执有的实我。无诤住就是都无所住,观一切法皆空,无是非对待的诤斗、所以名为无诤。这个无诤三昧,别人虽然也有证得的,但是平常佛在大众中,称善现是在无诤中最为第一。佛这样称赞须菩提,须菩提虽是阿罗汉永离贪欲,而我──须菩提──未曾作如是念,我是阿罗汉永离贪欲。我们所以不能出三界,就是因为有贪欲,要是断了欲界贪欲,仍有色、无色贪欲,所以法华经说:‘三界所生,贪欲为本’。唯有阿罗汉,他是永离贪欲的,所以他能超出三界。须菩提觉得:我若作如是念,我得阿罗汉永离贪欲的,这就有了能证的人,所断的贪欲,所证的罗汉果,如来就不应记说我言:‘善现善男子,得无诤位最为第一’了。因为都无所住,所以如来才说他是无诤住。
庚二 因地依他取法疑
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如来昔在然灯如来应正等觉所,颇于少法有所取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,世尊!如来昔在然灯如来应正等觉所,都无少法而有所取。’
依上文说,无能证所证才能证果,但就事实上看起来,释迦牟尼佛在因地中,是依然灯佛而得的法,像这样不是有能得法的人同所得的法吗?又怎么可以说无能证所证呢?佛知道善现有这疑,就问他说:在你的意思怎样?如来曾经在然灯如来应正等觉所,颇于微少的法有所取没有?然灯、就是说世间黑暗无光,这个佛出世好像然了一盏灯似的,所以名为然灯。善现回答说:不能,世尊!如来昔在然灯如来应正等觉所,都无少法而有所取。因为都无所取,才能了达诸法皆空,般若现前,所以然灯佛才为授记。
庚三 庄严国土佛身疑
佛告善现:‘若有菩萨作如是言:‘我当成办佛土功德庄严’,如是菩萨非真实语。何以故?善现!佛土功德庄严、佛土功德庄严者,如来说非庄严,是故如来说名佛土功德庄严、佛土功德庄严。是故善现!菩萨如是都无所住应生其心:不住于色应生其心,不住非色应生其心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应生其心,不住非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应生其心,都无所住应生其心。’佛告善现:‘如有士夫具身大身,其色自体假使譬如妙高山王。善现!于汝意云何?彼之自体为广大不?’善现答言:‘彼之自体广大,世尊!广大,善逝!何以故?世尊!彼之自体,如来说非彼体,故名自体。非以彼体,故名自体。’
由因中要修习净行功德,这才能成胜妙庄严的国土同佛身,怎样能说修无相行呢?佛知道善现有这样的念,于是就告善现说:若有菩萨作如是言:我当成办佛土功德庄严,像这样的菩萨,不是说真实的话。什么缘故呢?所谓佛土功德庄严、佛土功德庄严,如来说非庄严,这才是如来所说的佛土功德庄严。这是说,佛土功德庄严,是如来随世俗方便智而假说的,本为因缘所生、唯识所现、无实体可得,所以如来说非庄严;既因缘生法,就空无自性,但由空无自性所显真实法性,是具足无量功德的,所以如来说名佛土功德庄严、佛土功德庄严。因此,菩萨要都无所住应生其心──了达一切皆空无相,由空无相所显真实,才能生庄严佛土的心;菩萨当不住于色及非色而生其心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及非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而生其心,因为若取色等而生心,就于法性上有所增益,是颠倒心;若取非色而生心,就于法性上有所损减。因为法性是本来常住,不生不灭。以下,是除于佛身所起的疑。佛告善现说:譬如有人,具有相好的身,同广大的报身──这种最伟大胜妙的身,是在他受用净土所现的──这报身的自体,假使譬如最大的妙高山王那样大,善现!在你的意思怎样?他的自体算不算广大呢?善现回答说:他所现的自体当然是很广大的。他的自体,如来说非彼体,所以名自体;非以彼体名自体。这是说:自体不是真实有自体可得,是因缘所生、空无自性的,所以如来说非彼体;但是空无自性所显的真空法性,是有自体,所以又名为自体。不是以他的实体名为自体,所以并不是有一定可取的色相,名为庄严的佛土和庄严的佛身。
己二 校福
庚一 外财施校
辛一 正校量
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乃至殑伽河中所有沙数,假使有如是沙等殑伽河,是诸殑伽河沙,宁为多不?’善现答言:‘甚多,世尊!甚多,善逝!诸殑伽河尚多无数,何况其沙!’佛言善现:‘吾今告汝,开觉于汝:假使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妙七宝,盛满尔所殑伽河沙等世界奉施如来应正等觉;善现!于汝意云何?是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宁为多不?’善现答言:‘甚多,世尊!甚多,善逝!是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,其量甚多。’佛复告善现:‘若以七宝、盛满尔所沙等世界奉施如来应正等觉。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此法门乃至四句伽陀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、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,甚多于前无量无数。’
全经共有四重校量福德,但并不重复,因为一重深进一重的。如第一重校福,以三千大千世界盛满七宝布施;这次的校量,就胜前了,是以如恒河沙数的恒河沙世界,盛满七宝,奉施如来。所以这就较第一重量大了,并且受施的人也殊胜了。殑伽河即恒河,在印度河流中,算是最大的一条河,比中国长江稍短一点。乃至,是接前文的,因为前面是以三千大千世界的量,盛满七宝持用布施,还不如受持此法门的福德。现在举的量,更超过以前的量,所以说乃至。佛告善现说:在你的意思怎样?乃至有如殑伽河中所有沙的数目,假使有如殑伽河沙这样多的殑伽河,像这样多的殑伽河中的沙,算不算多呢?依世俗的心理,当然是很多了。所以善现回答说:很多,很多。这些如殑伽河沙的殑伽河,已是无数的多了,何况这些河中的沙呢?善现说完了,佛对他说:我现在告诉你、开你的觉悟,假使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以胜妙的七宝,盛满了这些等于殑伽河中沙数的殑伽河中的沙,像这样多的世界来奉施如来应正等觉!善现!在你的意思怎样?这善男子或善女人,由这种奉施因缘,所生福聚算不算多呢?依世间的心理著想,奉施物是胜妙的七宝,奉施的量又那样的大,所奉施的人又是最胜的如来,由这种因缘所生的福聚,还可限量吗?所以善现的回答,说是很多。佛又告诉他,如以上所说的布施,若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这部经的法门乃至四句颂、能领受忆恃,于文能读诵,于义能究竟通利,并且还能普遍的为他人宣说开示,如所明的理起正作意;由这种因缘所生的福聚,还出过于前面所说的施福,无量无数的多呢。
辛二 释所以
壬一 第一释所以
‘复次善现!若地方所,于此法门,乃至为他宣说开示四句伽陀,此地方所,尚为世间诸天及人、阿素洛等之所供养,如佛灵庙。何况有能于此法门,具足究竟书写、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、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?如是有情,成就最胜希有功德。此地方所,大师所住,或随一一尊重处所,若诸有智同梵行者。’
佛又叫善现说:善现!若有人在某地方所,对于这法门乃至为他宣说开示一行文或四句颂的,这个地方,还要为世诸天同人、阿素洛等──等取迦楼罗、紧那罗、摩睺罗伽、人、非人。这八部众都是有情──之所供养,如佛灵庙。何况有人能于此法门全部书写受持,于文读诵,于义究竟通利,并且普遍为他人宣说开示,如所明的理起正作意而修行?像这个有情,能成就最胜希有功德。这法所在之处,就是大师的住处──佛为三界大师──或是随其他一一可尊重处所,这处所就是一些有智慧同修清净行的大德僧伽的住处。这金刚般若波罗蜜多法宝所在的处所,就同于佛宝、僧宝的住处,可见此法门的殊胜。若能受持此法,这种功德,当然不是世间功德可比的了。
壬二 第二释所以
说是语已,具寿善现复白佛言:‘世尊!当何名此法门?我当云何奉持?’作是语已,佛告善现言:‘具寿!今此法门,名为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;如是名字,汝当奉持。何以故?善现!如是般若波罗密多,如来说为非般若波罗密多;是故如来说名般若波罗密多。’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颇有少法,如来可说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,世尊!无有少法,如来可说。’
能断金刚,在解释本经题目时,已说了两义,就是喻能断智慧及所断疑惑。现在还有一义,比如金刚神手中拿的金刚杵。金刚杵的形式,是两端大,中间细。这两端就是显大乘菩萨的因果:因地从初发心,要缘广大境发广大心;到了果地,成佛时转识成智,平等普照一切诸法。在菩萨因地,果地,都很广大,比如金刚杵两端都很大。但菩萨从初发心以后,中间要经过资粮、加行、通达、修习的四位,乃到究竟的果位。入通达位时,又有真见道、相见道,真见道就是根本无分别智证实相真如,是一相无相的;这无相无分别智,就是无二无二分的清净般若智。所以以金刚杵最细的中部,正喻这独特无二的智慧;本经所取的金刚义,也正在这独特无二的真见道。这真见道能断我、法二执,烦恼、所知二障,所以名为能断金刚。由能断的金刚般若慧为功用,就能到究竟彼岸,所以将此法门名为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。善现听佛说完了受持此法门的功德,他就又请白佛言:世尊!此法门叫什么名字?我应当怎样奉持呢?佛告诉他说:此法门名为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;像这样的名字,你应当奉持。因为这般若波罗密多,在如来说为非般若波罗密多,这才是如来所说的般若波罗密多。般若波罗密多,这本是因缘和合,假立名言,无定相可取可得;所以如来说这种波罗密多,是非波罗密多。既无定相可取,可得,就是无相实相,证这无相实相的,就是根本无分别智,这才是如来所说的般若波罗密多。佛告善现说:善现!在你的意思怎样?颇有微少的法,可为如来所说吗?善现回答说:不能。没有微少的法,可为如来说。因为佛说一切法,为破一切相,正显无分别所显无相实相真实,所以如来说的一切法、毕竟无可说,所以说无有少法如来可说。达摩祖师初见梁武帝时,武帝告诉祖师说:我曾广作造寺、饭僧、印经、供佛等种种功德。达摩祖师说:这不过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,并无功德。武帝问他说:那么什么是无漏功德呢?祖师回答说:‘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,如是功德不向世求’。此文所说般若功德,就是这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的意义。
壬三 第三释所以
佛告善现:‘乃至三千大千世界大地微尘,宁为多不?’善现答言:‘此地微尘,甚多,世尊!甚多,善逝!’佛言:‘善现!大地微尘,如来说非微尘,是故如来说名大地微尘。诸世界,如来说非世界,是故如来说名世界。’佛告善现:‘于汝意云何?应以三十二大士夫相,观于如来应正等觉不?’善现答言:‘不也,世尊!不应以三十二大士夫相,观于如来应正等觉。何以故?世尊!三十二大士夫相,如来说为非相,是故如来说名三十二大士夫相。’
佛告善现:乃至三千大千世界的大地碎为微尘,算多不多呢?善现回答说:此地的微尘很多,很多。这种微尘虽然多,但是有限量的,所以佛对善现说:大地微尘,如来说非大地微尘,所以如来说名大地微尘。如来说世界,非世界,是故如来说名世界。这就是说:如来所说的多,不是取微尘、世界相的多,正是显微尘世界是因缘所生的,无自体可得,当下就是无相实相,所以没有限量、边际,这才名为微尘、世界的多。佛告善现:在你的意思怎样?可不可以三十二大士夫相,观于如来应正等觉?善现回答说:不也,世尊!不应以三十二大士夫相观于如来应正等觉。什么缘故呢?世尊!三十二大士夫相,如来说非相,这才是如来所说的三十二相。三十二相是因缘假合,随众生心所现的相,所以如来说为非相;但因缘假合、空无自性、所显的真实法性身,具有无量功德相,所以如来说名三十二大士夫相。
庚二 内身施校
辛一 正校量
佛复告善现言:‘假使若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日日分、舍施殑伽河沙等自体,如是经殑伽河沙等劫数舍施自体;复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此法门乃至四句伽陀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,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;由是因缘所生福聚,甚多于前无量无数。’
这是第三重校量。在前两重都是外财施,这是以如殑伽河沙数内身布施,可见更胜前了。佛又告善现说:假使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每日每日分,舍施像殑伽河沙数的身体,如是经于殑伽河沙等劫数,舍施身体──劫,不是通常所说以遭灾祸为遭劫的劫数,要知道这个劫是梵语,全称是劫波,译为时分。时,有好时,坏时。减劫的小三灾、大三灾、是坏时,增劫与成劫、住劫、是好时。现在所说的劫,是指的大劫,就是世界一成、一住、一坏、一空共有八十小劫的大劫——还有善男子善女人,于此法门,乃至最少四句偈,领受忆持,于文能读诵,于义能究竟通利,并且广为他人宣说开示,如所明的理去作意,能实行修习;这种因缘所生的福聚,比较前面的于日日分舍施像殑伽河沙数自体的福聚,那是很多无量无数的了。因为能受持此法,就能断我、法二执,除烦恼、所知二障,证二空所显真如;所以受持此法的功德,当然不是世间功德所能比了。
辛二 善现领悟
尔时、具寿善现,闻法威力,悲泣堕泪,俯仰扪泪而白佛言:‘甚奇希有,世尊!最极希有,善逝!如来今者所说法门,普为发趣最上乘者,作诸义利,普为发趣最胜乘者、作诸义利。世尊!我昔生智以来,未曾得闻如是法门。世尊!若诸有情,闻说如是甚深经典、生真实想,当知成就最胜希有。何以故?世尊!诸真实想、真实想者,如来说为非想,是故如来说名真实想、真实想。世尊!我今闻说如是法门,领悟信解,未为希有。若诸有情,于当来世后时后分后五百岁,正法将灭时分转时,当于如是甚深法门,领悟信解、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当知成就最胜希有。何以故?世尊!彼诸有情无我想转,无有情想、无命者想、无士夫想、无补特伽罗想、无意生想、无摩纳婆想、无作者想、无受者想转。所以者何?世尊!诸我想、即是非想,诸有情想、命者想、士夫想、补特伽罗想、意生想、摩纳婆想、作者想、受者想、即是非想;何以故?诸佛世尊离一切想。’
以上所校量的福德,说若有人以殑伽沙数身命布施,不如闻此法的功德。因为身命是有漏惑业所成的苦报,以这种苦报为布施的因,当然所感得的果也是三界有漏的苦报。所以外道不明此理,虽修种种的苦行,也是不能出三界,徒劳无益。要是闻了此法,就能通达真实法性而亲证真如,所以这两种,当然不能相比了。善现在那时,听了这种法有这种威力,他就已经见了无相真实的理,于是自己悲痛流泪;他想起从无始来,舍身受身不知有多少了,乃至现在已证得阿罗汉果的最后身,还是一个业报苦果的身。所以善现俯仰扪泪而向佛说:甚奇希有,世尊!最极希有,善逝!如来现在所说的法门,普为发心趣向最上大乘的人,能作一切利义。世尊!我从生无漏智以来,没有听过这种法门。要是诸有情、听得说如是甚深经典,能信为真实了义,应当知道这是成就最胜希有。为什么呢?因为真实想,亦是假立的,实则没有真实想可得,是空无自性的,所以如来说为非想;但空无自性所显的真实法性,才是真实想,所以这才是如来所说的真实想真实想。善现以为我现在闻说这个法门,领悟信解倒不算是希有;若诸有情,在当来世后时后分第五个五百岁、正法将要灭的时候,能于这种甚深的法门,领悟、信解、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并且广为他人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而能修行,应当知道是成就最胜希有。因为那些有情,没有我想转起,乃至没有受者等九种想转起;这因为一切我想、就是非想,一切有情想、命者想、士夫想、补特伽罗想、意生想、摩纳婆想、作者想、受者想、就是非想。为什么呢?诸佛世尊,是离于一切想的。这就是即一切法而离一切法想。因为地离地想,水、火、风、离水、火、风想,乃至以离想亦离想,无一可取;因为无一可取,所以般若无分别智当下就现前了。
辛三 明持经胜德
作是语已,尔时世尊告具寿善现言:‘如是,如是,善现!若诸有情,闻说如是甚深经典,不惊不惧无有怖畏,当知成就最胜希有。何以故?善现!如来说最胜波罗蜜多,谓般若波罗蜜多。善现!如来所说最胜波罗蜜多,无量诸佛世尊所共宣说,故名最胜波罗蜜多。如来说最胜波罗蜜多,即非波罗蜜多,是故如来说名最胜波罗蜜多。’
那时候,世尊告善现说:如是!如是——这是佛印可他所说的——善现!要是一切有情,听说这种甚深经典,不惊不惧、没有怖畏,应当知道这是成就最胜希有的。惊、惧、怖畏,此三种在梵文中,实都是怖的意思。但是中国分有这三名的不同:初起恐怖的时候,名惊;不是初起的恐布是相续有的恐布,名惧;决定怖畏,名怖畏。初闻此法不恐怖,名不惊;闻了以后也不相续的恐怖,名不惧;不决定怖畏,名不怖畏。如来所说的法门中,最胜波罗密多,就是般若波罗密多。如来所说最胜波罗密多,是无量无数诸佛世尊所共宣说的,所以名最胜波罗密多。如来说最胜波罗密多,就没有最胜波罗密多的实体可得,是空无自性的,所以就不是波罗密多;但是空无自性所显的真实无相般若,如来才说名最胜波罗密多。
戊三 三断一校
己一 断疑
庚一 持法苦行招苦疑
‘复次,善现!如来说忍辱波罗密多,即非波罗密多,是故如来说名忍辱波罗蜜多。何以故?善现!我昔过去世、曾为羯利王断肢节肉,我于尔时都无我想、或有情想、或命者想、或士夫想、或补特伽罗想、或意生想、或摩纳婆想、或作者想、或受者想,我于尔时都无有想;亦非无想。何以故?善现!我于尔时若有我想,即于尔时应有恚想;我于尔时若有有情想、命者想、士夫想、补特伽罗想、意生想、摩纳婆想、作者想、受者想,即于尔时应有恚想。何以故?善现!我忆过去五百生中,曾为自号忍辱仙人,我于尔时都无我想、无有情想、无命者想、无士夫想、无补特伽罗想、无意生想、无摩纳婆想、无作者想、无受者想,我于尔时都无有想;亦非无想。是故善现!菩萨摩诃萨,远离一切想,应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不住于色应生其心,不住非色应生其心;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应生其心,不住非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应生其心,都无所住应生其心。何以故?善现!诸有所住则为非住,是故如来说诸菩萨应无所住而行布施;不应住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而行布施。复次、善现!菩萨摩诃萨、为诸有情作义利故,应当如是弃舍布施。何以故?善现!诸有情想,即是非想;一切有情,如来即说为非有情。’
菩萨听了这种法,受持读诵、究竟通利,又去为他人称扬乃至以身命供养此法,这岂不是苦行吗?如达摩九年面壁,也是一种苦行。所以善现又生起了疑惑:若舍身命是苦行,就能招苦果,那么持法也是苦行,也应当招苦果啊!佛知道他有了这种疑,所以又对善现说:如来说的忍辱波罗密多,即非波罗密多;这才是如来所说的忍辱波罗密多。因为佛说的忍辱波罗密,不是忍受种种苦痛叫波罗密多,是了达无所忍的侮辱相、无能忍的我相,人我一切都无相可得,所以如来说名为忍辱波罗密多。以下,就释迦牟尼佛因中的事实来说:羯利王是一个王的名字,就是苦楚王。因为这王常常以种种苦楚损害人民,大家都恨他,所以叫他苦楚王。佛告诉善现说:为什么如来说忍辱波罗密多,即非忍辱波罗密多;是故如来说名忍辱波罗密多呢?善现!如我从前在过去世的时侯,在山中作一静坐者,羯利王带了许多的婇女也到这山中去打猎。这王忽然睡著了,婇女们见王睡著,就都到静坐者面前去,请他为她们说法。羯利王醒了,一看婇女们都没有了,于是赶急追到静坐者那里去,看见婇女们都在那里。他就拿起刀来斫静坐者的支节筋肉。我在那时,都无我想、或有情想、或命者想、或士夫想、或补特伽罗想、或意生想、或摩纳婆想、或受者想。我在那时什么想都没有,虽无有想却又不是无想定,也不同于土木的无想。
因为在那时,心中有正觉、正念、正见现前。知道没有我想,不计我是能忍受苦的;没有有情想,乃至受者想,不计他是能断的;有支节筋肉是他所断的。因能明这种般若法,了达刀与自身都如虚空似的,用刀断支节筋肉,就如以空触空似的,又有什么苦呢?所以那时没有嗔恚心。在那时,要是有我想,就在那时应当有嗔恚心;要是有有情想、命者想、士夫想、补特伽罗想、意生想、摩纳婆想、作者想、受者想,那时就应当有嗔恚心了。我又记忆在过去五百生中,曾自号为忍辱仙人——离俗入山修行,所以名仙人——在那时,都没有我想,没有有情想、无命者想、无士夫想、无补特伽罗想、无意生想、无摩纳婆想、无作者想、无受者想,我在那时都没有想,也不是无想。所以善现,菩萨摩诃萨要远离一切想,才应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因为离一切想,无一切法,就是无相真实想,就是般若波罗密多。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,就是将本来光明具足功德的真心显发出来。六祖就是在这里悟道,所以他说:‘自性本不生灭、自性本不动摇、自性本来清净、自性本来具足’。因为他明了空,就空去了遍计所执、显了圆成实;所以说远离一切想,应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。菩萨要不住于色应生其心,不住非色应生其心,不住声、香、味、触法应生其心,不住非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应生其心;乃至涅槃、非涅槃,菩提、非菩提,都没有所住应生其心。凡取于相而有所住的,就是不住于大乘般若波罗密多中。所以如来说:‘诸菩萨应无所住而行布施:不应住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、而行布施’。像这样的修行,那就不是苦行;所行的不是苦行,所以所成的果也不是苦果。
如古时有一位慧可禅师,以须还人夙债,自去被人杀死。但永嘉禅师的证道歌说:‘了则业障本来空,不了还须偿宿债’。后来有人问虎岑禅师说:慧可受了达摩的心印,难道他还不明了吗?为什么还要偿夙债呢?虎岑禅师说:你不明本来空的理。这人又问:云何是本来空呢?禅师答:‘还业债是’。这都是因为不了达本来空、没有真空般若现前,所以还业债就著在还业债的事;若能了达本来空的理则真空般若现前,就是还业债而即非还业债了,如以虚空触虚空似的。所以佛法中要明般若正法,明了般若正法就有般若正解,有般若正解就有般若正见,有了般若正见,那么无论修什么行,都成大解脱行、大安乐行,能得到大安乐果。
佛又告善现说:菩萨中的大菩萨,为一切有情作义利,应当像这样弃舍布施相。要是说我是能施的人,他是受施的人,还有所施的物,这就不能为有情作义利了。这因为若自若他的有情想,没有有情想可得,所以就是非有情想;一切有情,都是由五阴诸法和合假相所立的名,依此假名观察,只见有五蕴诸法;要是再深细的观察,五蕴诸法也是因缘所生,空无自性。所以心经上说‘照见五蕴皆空’,由此,如来就说为非有情。由这五蕴空所显的真实法性,就是不生不灭、不垢不净、不增不减。要是明了这种理而修行,都是称法性理修行。所以这正是大解脱行、大安乐行,当来正能证得大解脱,得大安乐果;还怎能名苦行苦果呢。
庚二 离想不成胜果疑
‘善现!如来是实语者、谛语者、如语者、不异语者。复次、善现!如来现前等所证法,或所说法、或所思法,即于其中非谛非妄。’
上文所说的诸有情想,即是非想,离于一切的想。所以虽说种种法而无所说,虽闻种种法而无所闻,了解也无所了解,修行也无所修行。要是这样,佛现在所说的一切法,岂不是都成了空无利益的吗?佛知道善现有这样的疑,就先以佛的胜解来作保证,显佛所说的都是真实义而有所利益的。因为如来是证得一切智的,所有一切无不圆满,对于世间并无所希求,无须乎用虚诳语来欺骗世人;如来但如诸法真实的理而说法,为义利世人而说法,丝毫没有所求而说法的。所以说:如来是实语者,谛语者,如语者,不异语者。什么叫作实语、谛语呢?大凡佛所说法,都是不离世俗谛、胜义谛的。实语、就是依世俗谛,世间所见闻觉知的,就说是见闻觉知的,是如此就说是如此,是如彼就说是如彼,于一切事理都确实而说。谛语、也是依世俗谛而说的,于善法应修、于恶法应断、于清净果应证,所谓应修的修、应断的断、应证的证,从何因得何果,所说都是诚谛不妄的。什么叫作如语、不异语呢?这是从胜义谛而说的。如语、是说一切法如实的真实性,此真实性、是一切言说思量分别所不能到的,其所以有文字的、但为显真实法性而说,即文字语言而无文字语言可得。不异语、就是能随顺不乖异于真如的言语,因为依名字言说,才能知道如何能随顺真如,如何能证得真如。如来依这四种语,为利益有情而说法,毫无可疑,是确实可信的。以下,举佛所证、所说、所思的法来说明。佛告善现:如来现前等所证法,等所说法,等所思法——这三种都是非谛非妄的。等,是平等普遍。佛所成的智、是正遍知,于一切事理性相,平等普遍无不证知。依这正遍知、现量亲证的法,随众生的缘就有所说法,以比量所知而有所思法。所谓佛法,就可以用这三句来说明。如来现前所证、所说、所思的法,都是超过名相分别不可思议的。不可于佛所说语言文字的法中,执取是谛实的;然而也不可执为虚妄。因为佛所说法,是为显无相真实义。虽不可执所说的法,就是真实义谛;然而依佛所说法,就能离一切虚妄分别、能亲证真实法性,也不可执以为妄,所以是‘非谛非妄’的。比如以指指月,不可执指是月,但是依指的方向就可见月。所以,正是说离一切相想,才能成离相想的果,并不是说离一切相想,就空无利益了。
庚三 真如或证不证疑
‘善现!譬如士夫,入于闇室,都无所见。当知菩萨若堕于事,谓堕于事而行布施,亦复如是。善现!譬如明眼士夫,过夜晓已日光出时,见种种色。当知菩萨不堕于事,谓不堕事而行布施,亦复如是。’
既一切法都是真实,那么若内、若外、若心、若境,乃至若众生、若佛,都是无相无分别真如性;既都是真如性,那就平等一律了,为什么又有佛、菩萨、二乘、六凡:有究竟证的、有分证的、有全不证的种种差别不同呢?佛知道善现心中有这样的疑,就对善现说:譬如有人,入于黑闇的室中,就完全见不著什么。应当知道菩萨要是堕于事而行布施,也是同例。事、就是具体的事实,就是事事物物。当知这一一的事物,都是无量无数因缘关系在结合的交点上而现有这种假相,这个假相、世人就认为是具体的事实。实则他所认的事实,正是他所见的假相;而他不见的无量无数因缘,才是真相。而这无量无数的因缘,本尽虚空遍法界的,没有一定的空间和时间的分位。要是菩萨不明这法界缘起,空无定相的真理,将取境的心全堕于假相的事中、执有相可取可得。如堕于事而行布施,见有能施的人、受施的人、所施的物,有了这种见,就将菩萨的般若智慧光明完全埋没在无明黑闇中,不见真如性,也就如入闇室中都无所见一样的。但是士夫不见有真如,并不是真如有所阙少,只是为无明所覆。无明有二种:一、真实义无明,就是不明法界缘起一相无相的真实义,于自他一一物都执为是具体的。二、异熟果无明,就是不明随业所现的异熟果。既于理迷真实义,又于事迷异熟果,所以不见诸法真实性相。诸法性相常住如此,所谓不生不灭、不垢不净、不增不减;有佛证明也这样,没有佛证明也这样。就好像有人入闇室中就都无所见,要是有了光明就能见室中的种种色了。虽有明闇的不同,但于黑闇中不见的与光明中所见的都是一样,并不是闇中原没有这种种色,在光明中才生有这种种色的。所以佛告善现说:譬如明眼人,经过黑夜而到早晨日光出现的时侯,见种种色。所见的这种种色,不是从无而生出来的,只是由光明而显现出来的。应当知道菩萨不堕在具体事中而行布施,也好像明眼的人,见种种色一样的。这一段是显‘明心见性’的理。‘性’、是一切诸法真实性相,本来如此,丝毫不参加虚妄的,佛与众生是无二无别的;虽然无二无别,但在众生位,必须闻法、依法修行,才能成佛。成佛的第一步就是见性,而见性的功用就是明心。要知道,这并不是说心是一个物件,另用一明来明它。所谓明心,就是将一向虚妄分别颠倒的无明心,转变成圆明的心,所谓转识成智;如将原来的闇室,转成明室似的。所以,并不是将眼前一切离去,别求见性;当知现前一切,当下就是真如性。要离却以见性,就成损减的妄执;这个心还是无明心,不能证见真如的性。所以要将这无明心转成般若的光明心,明了无修无证的真性,这才是真实修证。
己二 校福
庚一 持法福胜
‘复次、善现!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于此法门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则为如来以其佛智悉知是人,则为如来以其佛眼悉见是人,则为如来悉觉是人。如是有情,一切当生无量福聚。’
佛又告善现说:若善男子或善女人,对于此法门,于文能受持读诵,于义能究竟通利,还能广为他人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就能为如来以他的佛智完全知道这个人,就能为如来以他的佛眼悉见是人,就为如来完全觉了这个人。像这样的有倩,一切都应当生无量的福聚。
庚二 施身校量
‘复次、善现!假使善男子或善女人,日初时分、以殑伽河沙等自体布施,日中时分、复以殑伽河沙等自体布施,日后时分、亦以殑伽河沙等自体布施;由此异门,经于俱胝那庾多百千劫以自体布施。若有闻说如是法门,不生诽谤,由此因缘所生福聚,尚多于前无量无数。何况能于如是法门,具足毕竟书写、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!’
这是第四重校福,比较前面第三重校福,就更深进了。前面是说于每日每日分、舍施像殑伽河沙数的自体,这次是于每日三时分、都以殑伽河沙等自体布施,所以比前增广。这次是显断一分疑,增一分法身功德的意义。
佛又告善现说:假使有善男子或善女人,日初时分、日中时分、日后时分,都以殑伽河沙等自体布施;由此所集异门,经俱胝那庾多千百劫以自体布施——异门显异于金刚般若的法门而行布施的。‘俱胝那庾多’、是梵语,俱胝译为亿,那庾多译为兆——要是有闻说这个金刚般若法门,不生诽谤,生起一念信心,由这种因缘所生福聚,尚且多于前面所说的,以自身布施的福聚,无量无数。何况能于此法门,具足毕竟书写、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,且能广为他人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的呢?
庚三 广释所以
辛一 第一释所以
‘复次、善现!如是法门,不可思议,不可称量;应当希冀不可思议所感异熟。善现!如来宣说如是法门,为欲饶益趣最上乘诸有情故,为欲饶益趣最胜乘诸有情故。’
佛又告善现说:这个法门,是希有难闻的,思想议论所不能到;不是有长短轻重可称的,应当希望不可思议所感异熟果报。善现!如来宣说此法门,不是为普通一般人说的,不是为小乘小器说的,是为的要饶益趣向最上最胜乘的诸有情而说的。有大资粮,一超直证真如法性的根性,所以听了这法,就能成大利义。
辛二 第二释所以
‘善现!若有于此法门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即为如来以其佛智悉知是人,即为如来以其佛眼悉见是人,则为如来悉觉是人。如是有情,一切成就无量福聚;皆当成就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福聚。’
佛告善现说:若有于此法门,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,还能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就为如来以他的佛智慧、完全知道这人,以他的佛眼完全明见这人,就为如来完全觉知这人。像这样的有情,成就无量福聚;都应当成就不可思议不可称量无边福聚。
辛三 第三释所以
‘善现!如是一切有情,其肩荷担如来无上正等菩提。何以故?善现!如是法门,非诸下劣信解有情所能听闻,非诸我见、非诸有情见、非诸命者见、非诸士夫见、非诸补特伽罗见、非诸意生见、非诸摩纳婆见、非诸作者见、非诸受者见、所能听闻;此等若能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及广为他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无有是处。复次、善现!若地方所,闻此经典,此地方所、当为世间诸天及人、阿素洛等之所供养、礼敬右绕,如佛灵庙。’
佛告善现说:像这样的一切有情,他的肩上就能荷担如来无上正等菩提。什么缘故呢?像这样的法门,不是一些下劣信解的有情,所能听闻的;下劣有情,就是有我见、有有情见、有士夫见、有补特伽罗见、有意生见、有摩纳婆见、有作者见、有受者见的。这些见都是凡夫外道的颠倒见,这类众生,要想听了这法,就与他的心相违。因为凡夫于世间是恒时求名利的,计有我和我所有的,所以听了无我的话,就不愿意听了。在外道,虽知道这世界不是真实的,要是离了这个世界另求个真实的,于是就执身中有实物,有说是性、有说是神、有说是灵体,认为他是永久存在的实物。但在这法门中,就是破他这种的颠倒执的,说是五阴和合的假相,定无自性,没是这一切的见,当下就是法界真实妙性。所以不是一切下劣的有情所能听闻的。这种下劣的人,对于此法门,能受持、读诵、究竟通利,还能广为他人宣说开示、如理作意,就没有这种可能。佛又告善现说:要有某个地方,听了这个金刚般若经,这个地方,应当为世间一切天同人、阿素洛这些有情所供养礼拜、恭敬右绕,如同佛灵庙一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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