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阅微草堂笔记,新白话版因果选录6

发布时间:2024-11-27 23:25:14作者:大悲咒
阅微草堂笔记,新白话版因果选录6

52、在田白岩家卧虎山人降临乩坛,众人焚香下拜,有一狂妄书生唯独倚靠桌子斜坐不拜,说::“江湖术士,不过是手法熟练的游戏罢了,哪有真仙天天听人使唤的?”乩坛就写下一首诗说:“鶗鴃惊秋不住啼,章台回首柳萋萋,花开有约肠空断,云散无踪梦亦迷,小立偷弹金屈戍,半酣笑劝玉东西,琵琶还似当年否,为问浔阳估客妻。”(诗的大意是秋天时节,青楼妓院的旧相好妓女已经不在妓院了,想邀约已经找不到人,想起当年相好的情景,还想再偷情,不知已作商人妇的妓女愿不愿意)狂生看了大为惊骇,不觉屈膝跪下去了。原来是他几天前偷偷寄给旧相好妓女的诗作,没有保存啊。乩坛又写道:“这诗幸好没有送到,如果送到又成了步非烟(是唐朝传奇中的人物,因偷情被打死了)了,这个妇人既然已经从良嫁人,你就是偷窥别人的闺阁,香山居士(白居易)偶然写的寓言(指《琵琶行》,狂后引用了其中典故),先生见过实事吗?大凡风流佳话,多是地狱的根苗。昨天见到冥官的档案,所以我记得你的事。业海洪波,回头是岸,我的这样啰嗦,实在是一片苦心,先生不要怪我多嘴啊。”狂生呆立在桌旁,面无人色,过后一年多就去世了。我所见过的扶乩,惟有这个乩仙不谈吉凶祸福,而是喜欢劝人改过。大概是灵鬼中比较耿直的吧?先父姚安公素来厌恶乱拜鬼神,惟独遇到这种乩仙,必定行大礼说:“这样方正严明,它就是鬼我也应当敬重。”

53、已故外祖父居住在卫河东岸有楼房,靠河旁边,叫“度帆楼”。度帆楼面向西,而楼下一层,向东有门,通到另一个院子,与楼上不通。原先有仆人史锦捷的妇人,吊死在那个院子里,所以很久没人住,也不加锁。有僮仆丫环不知院子里的事,半夜到院子里幽会,听到门外窸窣响似乎有人走动,怕被发现,躲起来不敢动。从门缝偷看,是一个吊死鬼走到台阶上,对月叹息。二人两腿发抖,都僵硬在门里,不敢出去。门被二人占据,鬼也不敢进入,相持了很久。有狗发现鬼而叫起来,群狗听声也跟着叫起来,家人以为有盗贼,都点灯持棍棒来到院子,鬼隐去而僮仆丫环的奸情就败露了。丫环羞愧得难以自己宽容,到夜晚也去院子上吊,被发现救醒,又偷偷再去上吊,只好送还她父母才停止。人们因而醒悟到鬼不是不敢进屋啊,而就是要败露二人的奸情,使丫环羞愧上吊当替身啊。外祖母说:“这个妇人生前就阴险狡滑,死后还这样,她沉沦也是应该的。”已故太夫人说:“这丫环不做这事,鬼又哪里有机会呢?这罪过不能推给鬼。”

54、献县的史某,不记得名字,为人不拘小节,而磊落有正气,对龌龊的人很蔑视。从赌场回来,偶然看见村民夫妇、母子相抱哭泣。邻居说:“因为欠了富豪家的债,要卖妻偿还。夫妻很恩爱,孩子又没断奶,现在要分离,所以悲伤。”史某问:“欠了多少债?”说:“三十两银子。”问:“妻卖了多少钱?”说:“卖了五十两给人做妾。”问:“可以赎回吗?”说:“卖身契刚写好钱还没付,怎么不能赎?”史某当即拿出刚从赌场赢的七十两银子交给村民,说:“三十两还债,四十两拿去谋生,不要再卖妻了。”村民夫妇感激不尽,留他喝酒,喝到高兴时,丈夫抱孩子出去,向妇人使眼色,意思让她陪睡作为报答。妇人点头,语言稍有亲昵,史某严正地说:“我半辈子作强盗,半辈子作捕头,杀人都不眨眼。若是危急中奸污人家妇女,那实在不能干!”吃喝完毕,转身就走,不再多说。半月之后,史某住的村子夜里失火,当时刚秋收完,家家屋上屋下堆满柴草,茅草屋檐高粱篱笆,转眼四面都是烈火,史某心想出不去了,与妻和孩子闭眼等死。恍惚中听到屋上远远呼喊:“东岳神有火急文书到,史某一家除名免死。”接着轰然有声响,后墙倒塌一半。史某左手拉住妻右手抱孩子,一跃而出,好象有人托起他。火灭后核计全村,烧死的有九人。邻里都合掌念佛说:“昨天还偷笑你傻,想不到七十两银子换了三条人命。”我认为这事得到神的保佑,其中赠金的功德占十分之四,拒绝女色的功德占十分之六。

55、姚安公在刑部做官时,德胜门外有七个人同伙抢劫,被抓住的有五个,只有王五、金大牙二人没有抓获。王五逃到潡县,路上被深沟挡住了,只有小桥可以通过一个人。有头健壮的牛怒目卧在路中间,靠近它就顶,退回另找别的路,就撞上巡逻的人了。金大牙逃到清河,桥北有牧童赶两头牛过来把他挤倒泥中,金愤怒而争斗。清河离京城近,有人认出他,就报告里胥(乡里公差)把他押送官府了。二人都是回民,都以宰牛为业,结果都因牛败事。岂不是宰割时太惨酷,虽然是畜类也含有怨恨,凭着厉气,借同类来报复吗?不然,被牛撞倒,还是算是常理,无故挡着桥,谁指使的呢?

56、宋蒙泉说,孙峨山先生曾经卧病在江苏高邮的船中,忽然好像上岸散步了,并且感觉舒爽。然后有人领他走,恍惚忘了自己是怎么回事,也不问,就随着去到一户人家。门庭漂亮光洁,渐渐进入内室,见一少妇正要临产。他想退避,那领路人从背后拍了一掌,就昏迷不知了。很久渐渐醒过来,而形体已经缩小,被包裹在襁褓中,知道是转生,已无可奈何了。想说话,就觉得寒气从头顶囟门向里钻,压制说不出来。他环视室中桌椅、器具、玩物,及对联书画,都清清楚楚。到第三天,女仆抱他洗澡,失手摔在地上,又昏迷无知,醒来还是卧病在船中。家人说他已经气绝三天,因为四肢柔软,胸口还是温的,不敢入殓。先生急忙取纸张,记下见闻,派人由某条路线送到某家,告诉主人不要责打女仆。然后为家人详细说明事情经过,当天病就好了,马上去那户人家,见到女仆就如老相识,主人年老无子,面对先生感到惋惜奇异而已。近年通政(管奏章的)梦鉴溪也有这样的事,也记得道路门户,前去访问,果然是当天生儿就死了。不久前在直庐(侍臣值日处),阁学(内阁学士)图时泉叙说梦鉴溪的情况很详细,大概与峨山先生的所说相类似。只是峨山先生记得去不记得回;梦鉴溪是往返都很清楚,而且途中遇到他已去世的夫人,到家入室时见夫人与女儿共坐,这是小有不同。关于轮回的说法,儒家是不承认的,而实际上往往就有,前因后果,道理上自然没有错。不过二位先生暂入轮回,很快又回归本体,无缘无故现一下这样的泡影,就不可以理解了。“六合之外,圣人存而不论”(庄子语,大意是超出人们常识外的事,圣人就存疑不去探讨它了),那就留着疑问可以了。(再短也是因缘,更短的是生下来就死了,有的没出生就胎死腹中了,因缘如此,有什么疑问呢)

57、太仆(官名)戈仙舟说,乾隆戊辰年,河北河间府西门外桥上,雷击死一个人。那人端正地跪着不倒,手举一个纸包,没有被火烧,查看都是砒霜,不知道是什么缘故。不久他的妻子听到信息就来了,见了并不哭,说:“早知道有今天,恨他死得晚了!他曾经辱骂老母,昨天忽然萌生恶念,要买砒霜毒死母亲,我哭劝了一夜,不听啊。”

58、堂兄旭升说,村南过去有个狐女,媚惑少年人较多,所谓“二姑娘”就是狐女了。有位族人想要抓住狐女,没有说出来。有一天,在废园子里见到有个美女,怀疑她是狐女,用戏词艳曲挑情,她眼神很欢喜,摘花草花扔到她面前,她正要俯身去拾取,忽然退立几步外,说:“您有恶念。

”就越过破墙走了。后来有两个书生在东岳庙僧房读书,一个居住南室,与狐女亲昵。一个居住北室,没有看到狐女。南室书生曾怪狐女来得晚,戏笑地说:“‘左挹浮丘袖,右拍洪崖肩’(郭璞《游仙诗》,比喻脚踩两只船)吗?”狐女说:“您不因为异类而轻视我,所以为您现形容貌。北室的书生,心如木石,我怎么敢靠近呢?”南室生说:“你何不登上墙头诱惑他,未必就是三年不动心。如果能使他改变志节,也免得作出程伊川(北宋理学家程颐,借喻道貌岸然)的样子去面对别人了!”狐女说:“磁石只能吸引铁针,如果品类不同,就吸引不动。别多事了,白白的自取羞辱。”当时我和堂兄旭升一同侍奉姚安公身旁,姚安公说:“以前也听说过这件事,发生在顺治末年。居住北室的书生,好像是本族祖上雷阳公。雷阳是一位老副榜(正式录取之外的考生),除了八股文没有别的长处。唯有心地朴实,狐媚就不敢靠近。由此可知被妖魅迷惑的,都是先有邪念罢了。”

59、已故太夫人的娘家姓曹,有个老仆妇能看见鬼。外祖母回娘家时,与她谈论冥府的事,老妇说:“昨天在某家见到一个鬼,可真是痴到极点。但是情状可怜,也使人心脾凄楚。鬼名叫某某,住在某村,家道也算小康,死时有二十七八岁。刚死百天后,他妻要我去作伴,见他常坐在院里丁香树下,有时专注听他妻的哭声,有时专注听儿子的哭声,有时专注听兄嫂和他妻的吵架声。虽然阳气逼烤不能靠近,但必定在窗外注意听,凄惨的表情明显可见。后来见有媒人进他妻的房间,愕然惊起,张惶不知所措,后来听到商议不成,脸上稍有喜色。既而媒人再来,在兄嫂和他妻之间往返,他就跟随在后奔走,惶惶然若有所失。送聘礼那天,坐在树下,目光直视他妻的房间,泪如雨下。从此他妻每当出入时,就随在后,眷恋之情更强烈。他妻出嫁前一晚,收拾随嫁用具,他在檐外徘徊,或靠着柱子哭泣,或低头若有所思,听到屋里稍有咳嗽声,就从窗缝偷看,忙忙碌碌了一整夜。我长叹道:‘痴鬼何必这样!’他好像听不见。迎娶的人进来,举灯火往前走,他躲避到墙角,仍伸头张望他妻。我陪同他妻出门再回望他,见他远远地追随到迎娶人家,被门神阻挡,嗑头哀求,才得进屋。进屋后躲在墙角,望着他妻行婚礼,呆立如痴如醉。他妻进洞房,他稍稍靠近窗户,那情状就如他妻收拾随嫁用具时一样。直到吹灯就寝,他还不离开,被住宅中的神驱赶,才狼狈出去。当时我因他妻嘱托去看他儿子,他也随着返回原处。见他直接进入他妻的房间,凡是他妻坐过、睡过的地方,都看一遍。不久听到他儿子找妈妈的哭声,他跑出外围绕他儿子的四周转,两只手相握,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。过一会儿他嫂子出来,打孩子一巴掌,他跺脚捂心,在远处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,我不忍心看下去,就回家了,不知他后来怎么样。后来我私下跟他妻讲述经过,他妻咬牙悔恨。村里年轻的寡妇有商议再嫁的,听了这件事,发誓宁死不嫁了说:‘我不忍心使死者做出这种痛苦样子。’”唉,君子大义不辜负人,不因为活着和死后有什么不同;小人没有不辜负人,也不因为活着和死后有什么不同。常人的感情,是人在而情在,人死而情也亡了,偶尔想到死者的情状,未尝不感到悲戚啊。儒家学者见到有谄媚神灵求福的,有妖妄滋生惑乱的,就总是坚持无鬼的论调,失掉了上古贤明君王神道设教的良苦用心,只能是让那些愚夫愚妇,胆大妄为没有任何顾忌。还不如村里老妇人的话,触动人对生死的感受啊。

60、少司寇(刑部侍郎)王兰泉说,中丞(巡抚)胡文伯的弟媳,死了一天又苏醒过来,与家人都不认识,也不让丈夫近前。细问原故,原来是陈氏女的魂,借尸回生。问她的住处,相距仅几十里远,找她的亲戚来,都能一一相认。她不肯留在胡家,胡家的让她照镜子,她见相貌都变了,才无可奈何而与胡成为夫妇。这与《明史五行志》记载司牡丹借尸还魂的事相同。当时官府断案,只从形相不从灵魂,因为形相是有根据的,灵魂就没有凭证。假如从灵魂断定归属,必有借假托使奸计得逞,所以要预防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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